淘捡废旧物品炼成了知名收藏家

　　宋尾

　　一日黄昏，我在楼下捡回来一个仿青花花瓶，上一次是一个烫金瓷盘，再上次是一个褐色的坛子——经高人分辨，是云南白族人用来腌菜的。这个花瓶，擦了擦放在阳台上，插了干花，搭配一下，还挺好看。这些年，扔弃在小区的垃圾越来越新，完好的镭射音箱，完好的沙发、书柜、床或电视机。二十年前美国电影里曾觉得不可思议的场景，现在终于也成了我们眼前的现实。

　　我知道有些人跟我有着类似的癖好，喜欢逗留在废品堆里翻寻，搜索并乐此不疲。我的一位朋友是此中高手，他的名言是，“生活里不缺乏美，只缺少发现美的眼睛”。对别人来说是“废物”的东西，到他那里就成了“传统生活的艺术”——凭借淘捡回来的那些废旧物品，他炼成了知名的收藏家。

　　相比他而言，我只是一个初段位的爱好者。必须承认，这种习惯是在童年形成的。我家背后，是一所中学，起先，我只是喜欢在操场玩耍，对那个处于角落的垃圾场一无所知，有一次我看见有人从那里翻找出许多空白的书本和铅笔——这都是我所羡慕的东西——之后，我也按捺不住要从操场好奇地走向它们。

　　老实说，在垃圾堆里翻找东西的心情是很复杂的，首先是羞耻感，然后是心虚——虽然知道是别人不要的，仍觉得像是在偷取。可是我抵不过那种诱惑，这足以证明我从小就是一个没出息的家伙。

　　总体来说，翻找垃圾需要细致和耐心。蹲在那里，拨拨捡捡，总能找到一些可用的东西。比如一些练习本，只用了一半，那么另一半你就可以攒下来，攒多了，用订书针或针线缝上，就是厚厚一本——重要的是，一整本都是空白的。这时你会有一种幸福的满足感。

　　再长大一些，我也没去捡铅笔书本了。不过，读小学三年级时，我倒是拣回了另一样东西——瞎了一只眼的流浪狗。放学后，它一直跟着我，直到回家。我将它收养起来，纵然如此，它身上的腥味和丑陋的形象使我难以与它亲近。它在我们那条街上经常遭受其他孩子的轻视、棒打、逗耍、驱赶。从那时我就知道了，形象出众的人，或是打扮入时的人，总会赢得莫名其妙，也是情理中的“尊重”，反之亦然。

　　看起来，我捡回的这条狗没有给予我任何“实益”，更多是苦楚的回忆。其实不然，若干年后我才清楚，它给我带来的是心灵上的影响，和看待世界的角度。

　　在我家生存三个月后，它死了。它死去那天，我还在心里祈祷：来世托人身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