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人《潇湘八景》扇册鉴赏

梁基永（广东文献学者）

　　《潇湘八景》起源甚早，早在北宋沈括《梦溪笔谈》中，就著录了这八处景点，书中记载，北宋画家李迪曾选取湖南零陵湘水、潇水合流处的景色，绘制“潇湘八景”。所画景物布置与八景庶几相合，分别为：山市晴岚、渔村落照、平沙雁落、远浦帆归、烟寺晚钟、洞庭秋月、潇湘夜雨、江天暮雪。

　　从宋代开始，就有画家不断描画这八处景色，有时候是集为一册，有时候分八条屏风画等等，其影响远至邻国日本，南宋画家牧溪所画的《潇湘八景》今仍存四幅于日本，所以古代日本雅士亦很喜欢这一题材画作。

　　今天谈到的明人绘《潇湘八景扇册》就是在日本发现的瑰宝。这是八幅山水扇画集为一册，画家均为活跃在明代末期的江南，闽粤一带名手，其中有广东南海人区亦轸。他画的是八景中的第一幅《山市晴岚》，据《岭南画征略》记载，万历间重修广州光孝寺六祖发塔、菩提坛，区亦轸为之绘图刻石。万历四十年壬子（一六一二）寺僧通岸为刻碑记。他所画的山市，是湖南境内昭山的景色，山间居民在市集的日子互相走访，卖物聊天，一派桃源中人的悠闲。区氏画风学明代吴门一路，接近文征明，从山石和树法上明显能感受到。传世区氏作品几乎都是扇画，如香港中文大学，广州艺术博物院所藏的两件，都与此风格无二，特不如此幅精细而已。

　　其余各家所画，可谓自出新意，与现存宋代数幅八景图不同，福建名家赵之壁所画《烟寺晚钟》，画衡山县城北的清凉寺，渔船在松林下停靠，渔人听着钟声闲话，情状悠闲，细观画风，都是吴派一脉。浙江名家吴士登所写《洞庭秋月》更是取险求胜，月亮不在天上，却是倒映在洞庭湖万顷波光之间，左侧的江楼用笔厚重，俨然宋代小景。

　　这套八景图，所用是明代晚期常见的暗红色洒金扇，风格也是明后期吴派特点，从装裱上看，它们在日本已经有相当长时间，推测应该为当年日本喜欢这题材而在中国订画的扇面，而参与的艺术家，多数是东南沿海一带人物，也能说明问题。明代粤人画本来就稀少，这套扇册的发现可以作为一个有趣的题目，研究此地域与日本画界间的相互关系。